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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假、警察、女兒-理事長張武誼夫人

• 發佈日期：2012-02-20
• 晚秋的南加州，太陽西沉的非常快，從卡匹斯查諾山谷的孟貝爾高爾夫球場開著機場租來的小白車，心中有點忐忑，主要是匆忙中性能未熟，明白的說是我只知道啟動、加油、煞車、左右轉燈操控…..為此急躁在所難免，環著山腰左繞右轉，腦中浮現的勢畢利收取一小時九十美金的指導費，貴極了，但也值得，上過課後，使我汗顏萬分，多年來在球場上揮桿，根本是不按牌理地亂砍胡敲，只有名師畢利，他說：「打球要有節奏、韻味、拍子和氣氛，姿勢優雅，動作完成後更如跳探戈舞般，令人陶醉，收桿與插Tee就像高貴淑女似地引人，高爾夫球是伙伴朋友，是共同享樂的對象，不要當凶神惡煞地在出氣…. 」，我憧憬自己的身影望著可以高飛的球，美妙極了。
  
  前方必須左轉，交通號誌是綠色箭頭，下班時刻已至，路上車子黏成一長串，該死，車頭過了白線，怎麼左轉箭頭瞬間變成黃色?進退維谷，真是慘。喲!昨天去車管處考筆試，不是有一題問我：「黃箭頭指示是教妳趕緊通過」學以致用，沒有絲毫猶豫，重踩油門，車子加速彈入左方，倒楣是高速公路匝道管制燈已開啟，前方早如停車場擠了一整排車，這下完了，我租來的道奇屁股，紮實的給擋在橫向馬路，拜託拜託!!大家快點，我的內心吶喊，右手猛敲方向盤，車水馬龍的地方，國道入口為何不拉長，我的白馬擋住了別人，尤其是那個摩托車，英俊威武的年輕人，一定氣炸了，怎麼辦?
  
  再上油門，預備上405國道，瞬間剎那間廣播出了聲：「前面白車不要上高速公路，請向前走，直走，開入前方加油站。」側肩回頭，原來是在叫我，那個摩托騎士是個警察?我怎麼麻煩製造在他的懷抱?真是完蛋，嗚呼哀哉!
  
  停妥車子，搖下車窗，雙手置放方向盤上，這表示我洞悉美國法律，看著那個留了兩撇鬍子的年輕帥哥一眼，問他：「你找我嗎?」他說：「當然。」「為什麼」，「你擅闖交叉路」，「沒有啊﹗我在綠色左轉箭頭過車道左轉白線，後面有車不能退，號誌變黃理應加速前進前行….這沒錯啊!」，「可是前面黏成一團，國道入口因尖峰時刻匝道管制上不去，妳硬闖，沒作機動性理智的衡量，車子卡在我前面，妳蠻橫開車侵犯路權，違規了。」「我可以看妳的車籍資料?」，「這是租來的車，哪有那麼多東西?何況我也不知出租公司塞在什麼地方?你可以上來找，頂多我只知道一張租約可以交出來。」「還有妳的駕駛執照。」他補充說，我是一個62歲的老太婆，再年輕條子面前乖乖就範一一照辦，真是窩囊與沮喪。
  
  他說：「我將給妳一張罰單，一百二十美元」，罰單、美金一入耳，差點嚇壞了，這個黃金元國，即使景氣低迷，月亮不圓，但是交通違規，罰單絕對是惹不得的，錢不好賺又難儲存是事實，
  
  拿了罰單不只是口袋子兒喪失，上交通法庭，這兒離海豹灘一小時車程以上，上交通違規學校補習去除紀錄，時間安排上絕非反掌折枝，明年的汽車保險費更會因此無厘頭的上漲，…排山倒海…霉運連連…好不悽慘，「我不要」在心中抖動，更何況這次渡假16天行程，哪來空檔去應付呀!
  
  「你千萬不要給我罰單，真的拜託你高抬貴手，閣下身為警察是人民保母與國家法律的象徵，請了解我的苦衷，一張罰單事小，用意在提醒與教訓處罰我下次不可再犯，可是等罰單、上法庭、入違規講習班，記錄一上電腦，明年車保費，天啊！最可憐是我的三個子女，因為即將到來的感恩節，聖誕節沒有親娘烤火雞，為了這點身為人母的歉意，我特地抽空，剛自東方飛回，作短暫停留，明晚得飛舊金山看兒子媳婦在轉往耶魯大學隨即折返由洛杉磯國際機場再奔東方，我那個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斷氣的母親又巴望著我回去晨昏定省，侍奉湯藥，你的罰單勢必打亂我的行程與飛行，這點請體諒我，再說本人一向守法，四十年也沒和你們打過交道，不信你去按鍵查紀錄，哎呀！我真是對不起。」
  
  「每個被我捉到的人都說對不起，可是大家忽略了路上車輛行駛權的尊重，社會規章蕩然無存…」，「我都能了解你的立場和大道理，問題是身為警察，意在勸導、誘發與人為善，你大筆一揮，給我這平凡百姓汙點一記，永生難滅…。哎！反正就是請你別開罰單，放我一馬，如果還有20年光陰可活，再也銘記受過，好嗎?」「那麼妳振翼東方，幾時再返?等回來再出庭處理，我將註明並寬限妳時間的充裕性。」，「不行，千萬行不得，關鍵在我那氣若游絲的老母，絕不是我不回來烤火雞、裝飾聖誕樹，接收平安夜鈴聲的洗禮，最大抱歉是家母一旦仙逝，遵循東方習俗，或許停柩半年、九個月，直到有了黃道吉日，我得守靈，好讓親戚滿足快樂…，你太幸運了，活在單純的加州，又有好職業，不知雙重文化水平的苦楚，真的，一個人要活完一生，荊棘處處，擔子不輕，真是人性枷鎖，苦不堪言。」
  
  保母官聽了我的大道理，年輕俊俏的臉龐，剎那變成撲克牌狐疑了起來，他說：「屍體擺在家中為何半載?奇異的風俗，不臭嗎?好像我的筆軟了，沒說錯吧?怎麼回事?你在做什麼?怎麼出口都是人生大道理。」「我曾是大學專科的教書匠，現在是精神監獄八十名神經不正常犯人的導正老貓，對了，他們也巴望我趕快回去，站在講台給他們說「八卦」」，「你請讓我想想，請等一下。」，「這不用想，橫豎一句話：「罰單不要給」，讓我的行程順如流水，脈動轉寰，我絕對尊重牢記，警官你要知道，教育人們，內心的仁慈勝過實質的處罰，事情一過，沸騰的感激將刻劃我一輩子的行事作為，你難道信不過一個幾乎可以當你祖母的老嫗?」，我看他搜抓兩下公羊鬍子，歪頭斜視西方的落日，餘暉裡，竟然露出了一臉柔和光輝，他念念有詞地說：「我捉到的違規者，千篇一律地向我說對不起，可是只有今天接受的不是〝下次不敢〞，我清楚的知悉在東方，人死了晚輩們還得不怕臭的與之為伍共同生活一百八十天，真是苦啊苦！」我坐在車內，看他操作隨身警用電腦，然後，抬頭注目望著我，開口了：「好了，今天是你幸運的日子，罰單不開了，但是請記住48小時內謹慎開車，不許違規。」，隨手將汽車租約與駕照遞還我，瞬間，我感到自己遍深湧上一股 Endorphin High，舒暢極了！為了擺脫他的壓力，特地倒車入加油站，填滿油箱，最大用意是不希望他尾隨，可是加油的主人卻說：「省下的罰單與麻煩，因為我的地點好，順道分了一杯羹。」，老美式的幽默叫我無話可說。
  
  後來，當我女兒、名教授 BLOOM 在東部耶魯校園談起這碼子事時，單純的 EMMY說：「教授，其實媽咪的母親早已過逝四十個年頭，我早就告訴您，我的母親比我還聰明，妳見識到了吧！」，傻妞真該揍，老媽的內心煎熬難過，焉有不知羞恥，這樣給社會惹事畢竟不該，必須檢討。可是當我問起這位耶魯的王牌權威終身拿俸不必退休，禮車接送上下課的名教授 BLOOM ：「您教人無數，望重杏壇國際，身居爐烽，撒過謊嗎?」他不加思索的回我：「必然的，聖經寫的也不見得句句屬實。」，西班牙菜餐廳大櫥窗外雖然遍地落葉泛黃，在蕭瑟的秋風中飄蕩飛舞，但是在我眼中，它們竟然是綠意盎然似地有了生命！！
  
  (作者先生係台大醫科1965年畢業，曾任桃園縣醫師公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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